素书

作者：Ejostra

原文凹3ID：19305028

3、树与鸟儿

已经三天了。自从Tony被锁在岩石上等待魔鬼的垂怜之后，已经过了三个漫长无聊的日子。而这个魔鬼，看上去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他，甚至都不打算过来……谁知道呢？喝他的血？吃他的眼球？

Tony不算有耐心，而以他目前的精神状态，没准会出于任何理由去找个活的东西见见。鸟类不算。它们的整个鸟生目标已经被严格限制在惹火他这一单个项目上，无论坐在什么地方都烦人得要死。当然，如果是在森林附近，那烦人程度翻倍。

没错。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管出于什么鬼原因，那些鸟永远确保他连离树林几步远的地方都靠近不了。每当他刚冒出这种想法，它们就会出现，大声叽叽喳喳到人头疼，拉扯他的衣服，一大群一大群地攻击他，把他赶回空地上。Tony最终妥协了，鉴于要么就认输，要么就是每次遭遇战时他都得在手臂和脸上留下众多伤口。

他红肿的手腕不需要更多麻烦。Tony知道自己愈合得不好，而且就那么被晒在大太阳底下的药膏也早就失效了——即使他终于改变主意决定使用。这是他的错。为了自救，他考虑过进入森林的可能性，以求给自己找点紧急状况下的处理措施。但这个选项如今无疑不可用了。

起码这里还有充足的食物与木柴。水果很好吃，其中一些品种Tony甚至都不认识。

除此之外，他还活着，拥有需要的东西，并且没有处于迫在眉睫的危机之中，总体而言——他感觉糟糕透顶。仔细勘查过这个地方之后——指湖泊、空地和山洞——他就没什么其他事可干了。洞穴通道被天知道哪种咒语封印着，这并不像Tony最初想的那样令人吃惊。

当然，魔鬼肯定知道该怎么使用魔法。只是他回家路上的另一重障碍而已。

不管怎么说，像只猫窝里的老鼠一样困了三天以后。事情很明显，他并不被允许进入森林，不过就算可以，他也不知道那些家伙在哪儿。就连星星看上去都不再一样——不管Tony一边观测它们一边多么辛苦地大摇其头。好在最起码，今天早上他发现了一件武器。

算是吧。

那是一个生锈的箭矢断头。没什么特别的。但只要好好清理打磨，它就比手无寸铁好得多。

鉴于这是最好的防线，他优先处理了箭头。使用双手做些事情让Tony的精神状态好了一阵子。直到傍晚时分，他的手指几乎已经因为剧痛麻木。而他还打算爬到一棵树上去从高处看看呢。

铁匠把自制的工具藏在洞穴角落里，又把箭头放进口袋，拍打着外面的布料，希望能让心情好一点。

Tony选的那棵树很高，必须的，否则就没有爬的价值了。通常情况下，他对这种事很在行。铁匠身手灵活，体重也保持得不错，不过他对高度依然有着合理的尊重。最终，他决定今天只是先试试树干和木头。在一个魔法森林里，很难说清那个树类……好吧，是否只是一颗普通的、典型的树。与其因为太着急而摔死，不如谨慎一点。

“好了，我们来吧。”

他伸开手指，小心翼翼地按了按手腕上的伤口周围。某些迹象说明，它们不会好转，所以要么就今天测试，明天试着爬一下，要么就几天之内都别想了。或许之后他只能在冰冷的山洞石头上哭喊着睡着。

“坚持住，树，别把我扔下来，我已经伤得很重了。”

除非事情真有这么简单——请求树帮帮忙，并让那块木头同意——不，这种事只会发生在童话里。

而另一件只会发生在童话里的事应该是树突然开始移动，发出奇怪的声音，摇动树枝，摆在这个想抓住它们的可怜人面前。

于是，以这种方式，Tony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不停深呼吸着，就在那颗该死的有知觉的树几分钟前把他扔下去的地方。至少他并没有机会爬到足够高的位置，然后在迅速掉下来的过程中摔断什么东西。

他最不想要的——好吧，除了会动的树之外——就是从身后某个地方传来的、被压抑住的轻笑声。

自从第一天之后，Wong再也没出现过，不过当然……他说不定就是在等着Tony先做出某些丢脸的事情。

“好啊，嘲笑一个被树粗暴对待的可怜祭品。它能说话吗？求你了，告诉我它不能。”谁知道他还会被什么东西吓到。

“不，树不说话。它们为什么要说话？”Wong解释道，好像就连问出这个问题都很愚蠢。

Tony又在地上躺了片刻，只是为了放松，尽量不为自己的手惨叫，并思考一下如何才能在整个世界都转来转去的情况下让自己站起来。

“你还好吗？”

“好极了，”Tony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仍然没有起身，但他至少设法坐了起来，背靠着自己新交的树朋友。“你想干什么？终于打算来把我干掉了？”

Wong皱了皱眉。“这很难解释我为什么要把食物给你带过来，对吧？”说完，这人将一包刚才提到的东西放在脚边，随即往前迈了一步。

Tony本能地想往后退，但他身后无处可去。“不要……嘿，你在干什么？别碰我！嘿！”

尽管遭到大声抗议和威胁，这个人还是伸手过来摸了摸Tony的额头。

“你发烧了，”Wong说道，同时立刻向后退开，仿佛以为Tony会扑上来。

考虑到所有因素，这并非很不现实的一幕。

“我没事，只是天气太暖和。”

“不，你在发烧。”

Tony已经受不了这个游戏了。“你为什么要在乎？”

对方显然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他派我来确保你身体健康。”

“他为什么需要我身体健康？”

他正在自找死路，并且能很清晰地从Wong的表情中读出这一点。这个人看上去十分厌烦，对Tony的态度一点都不满意。太好了。

“不管你喜不喜欢，你都是他的东西。如果他希望你活着，你就得活着，并且活得好好的。”

所以他似乎成功惹到这个人了。

“我不是他的。我是个自由人。他为什么不过来亲自告诉我这句话？担心我可能会先杀了他？”

Wong的脸突然扭曲了一下。“不，他怕的不是那个。你不可能轻易杀了他。”

他们互相注视了很久很久，几乎永无止尽。

“但我可以杀了自己，”之后，Tony说道，对Wong轻轻笑了笑。

“对，这才是他所害怕的。”

————————

Wong带着之前的药膏走了，并告诉他如何不让伤口进一步恶化，同时保证明天会带新药来。Tony什么也没说，不过很明显，他已经走投无路，只能想都不想就接受。

这天剩下的时间里，他一直躺着，感到疲惫和困倦。他用头纱盖住自己，蜷起身子抱住膝盖。几小时后，铁匠开始严重后悔之前没乖乖喝那些茶，因为现在他颤抖得厉害，而且太阳也早就从天空中消失了。

经过一番挣扎，他设法爬起来，身上还缠着头纱，慢吞吞地朝装草药的袋子挪过去。Wong说过它们能帮上忙，他必须相信这一点，否则可能很快就会伴着哗啦一声摔在地上的声音失去门牙。

夜晚很暖和，但Tony感觉不出来。他头重脚轻，脑袋里嗡嗡直响，可还是得强迫自己工作——生火，准备好草药，吃掉一块外观陌生的水果。剩下唯一的任务就是去打点水。

Tony甚至无法正确表达他到底有多么痛恨自己没在得到草药的第一时间就老实干这件事。现在他几乎没法走路，皮肤滚烫，头昏眼花。心里知道自己必须继续移动，站起来，回到山洞里去，可他突然发现自己带着一个小水壶跪在湖边，不确定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已经被一切搞得精疲力竭。从傻瓜Wong对他发表的长篇大论，到野兽不合常理的随和，再到那些该死的小鸟扯他的衣服……现在还在扯！

“你们想……干什么？”老天啊，他的声音听起来真可怕。

铁匠咳嗽着清了清嗓子。糟糕透顶的举动。

Tony感到整个胸口都开始灼烧，他喘息着寻求空气，那只抓着水壶的手松开，转而捂在胸口的金属上。该死。好疼。一切都好疼。他唯一想干的就再多睡几个小时。或许他可以就躺在这儿，在岸边。毕竟现在是夏天，不会冻死人的。等醒了以后，他就会去泡茶。是的。这是个好计划。为什么那些该死的鸟就不肯让他消停一会儿？

铁匠蜷缩成一团，用头纱裹住身体，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颤抖得越发厉害。

————————

Wong沉默地吃着晚饭，他知道Stephen为今天的消息焦虑不安，只是还没有开口询问，所以Wong获得了平静——并享受了一会儿对方的忍耐。这难道能怪他？

“他今天试图逃跑了吗？”

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恐怕并不是对方想看到的。

“有几次。”Wong把做熟的蔬菜放进嘴里。

“我猜他没有成功。”

“没有。”

一个停顿，然后是懊恼的叹气。“说说。”

“既然你这么礼貌地请求了。”Wong把已经吃干净的碗收起来，望向火堆对面的同伴。“我不能说那算真正的逃跑企图。他处于测试阶段，正在收集情报并为此采取行动，每天都能推进一些。”

“他还没有进入森林对吧？”

Wong在这个问题里听到的是担心吗？在十分冷酷、强硬、自大的语气之下，隐藏着忧虑？

“没有，鸟儿们一直在驱赶他。你也在空地四周做了保护屏障，”Wong温和地提醒着，知道Stephen为此耗费了大量魔力。

“那是为了不让别的生物进去，并不是防止他逃走。”

“他没有那么傻。”

“他也还没弄清全部情况，”Stephen补充道。

不知为何，Wong仍旧很意外于对方对他们的客人如此了解，竟然假设自己知道铁匠的脑子是怎么盘算的。

哦，对了，这提醒了他某件事。

“我已经查到他是谁了。”

又一个停顿，这回没有持续上次那么久。

“你是说除了这片森林中有史以来最顽固、最疏忽大意、最自我中心、最没礼貌的人之外？”

Wong挑起半边眉毛。“你说的是他还是你自己？”

一个怒视就足以让Wong的窃笑缓缓消失。“我道歉。”

当然，他并不怎么抱歉。他们之间早就不在乎这种小玩笑了。

“他叫Anthony Edward Stark，”Wong开口说道，直视Stephen发着光的眼睛。“以及没错，我们在说的就是那个Stark。”

“皇家武器师？”

Wong点点头。“当然，那是以前的事了。过去几年他一直住在北方的村子里。就我打听到的消息来看，并不是什么出名人物，他有自己的作坊并制作东西，但人们说他从未向任何人出售过武器。他离群索居，只有两个亲近朋友。很多人试图接近他，不过都失败了。这或许可以解释他为什么被用这么暴力的方式弄到这儿来。”

Wong只能想象，如果一个人能打造出全国最好的武器，显然也很清楚该怎么使用它们。

“那些家伙不得不靠人数解决他。他们用的药物非常强效，我得说，如果再多一点就能要他的命。村民显然很害怕万一他在被戴上镣铐无法自卫之前醒过来会发生什么。”

Wong满意地看到这些话在Stephen身上引起的反应。后者整个身躯都紧绷起来，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

“为什么要选他？”

“我不确定。没人愿意谈论这件事。至少不想谈论细节。那个可怜人似乎帮助过很多人，所有来找他的，他都会帮忙。他们中有一部分甚至不知道被带走的就是他。”

Stephen似乎在自己的思绪中沉浸了一会儿。和往常一样，他并没有说明自己在想什么。“这次他们为什么选了个男的？”

Wong勾起嘴角。“因为你更喜欢男人？”

“他们不知道这一点。此外，我已经很久没喜欢过任何人了。”

“也许太久了。”

这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Wong端起一个杯子喝了一口。“他父亲或许会成为问题，后者依然在王室供职。Howard Stark。如果消息传到对方耳朵里，他可能会过来。”

Stephen哼了一声。“他不会找到他的。”

“他不会，”Wong同意道，仍然很好奇Stephen接下来想干什么。然而一阵急切的鸟鸣声打断了这一时刻，Wong转过头，看到一群惊慌失措的小鸟朝火堆飞来。

“怎么了？”他问道，发现Stephen脸色明显苍白了几分。

“是他。那个傻瓜在河边昏倒了。”

Wong咽下一阵内疚，为自己没有早点提起他们那位囚犯的悲惨状况。

“你想干什么？”

“你觉得呢？”男人站起来，巨大而柔软的羽翼在身侧展开。“我打算去见见我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