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Sunrise in Exile/流亡者的黎明-41

作者:Ragdoll (Keshka)

原文:


第四十一章


Summary:

文化探索,挪用,和愤慨——在一个只受想象力所限的空间里。


译注:

在深空宇宙飞船上带您领略Skrull人令人战栗的原始生态!

又名如何忽悠一只Fiz给你当试验品_(:з」∠)_

而当我以为这是一整章Skrull人生态科普的时候才在结尾发现作者太太埋了一个好深好长的伏笔啊……

以及,忘记说了,诸位,新年快乐~



Tony在他们正式现身前就听见了六条走廊之外的脚步声,中控区的声学系统确保来者无法隐藏行踪。但他一直皱眉紧盯着最新数据,没有理会进来的人。


“嘿,Tony,”Peter喊道。孩子从天花板上倒立着走过来,转过拐角时兴高采烈地蹦到地上。“你起得真早!或者真晚。真的很晚吗?你昨晚走了没有?还在处理继电器?你解决掉那个压缩错误了吗?”


“对,没有,是的,”Tony一边打哈欠一边逐一回答。“以及差不多吧。”


“太棒了,”Peter笑容满面地说,明朗得过于刺眼了一点。“那溶剂呢?你算出质量分数了吗?”


Tony眯起眼睛。“嗯,FRIDAY运行过数字。已经可以了。”


“酷,太酷了。好极了。”Peter动作浮躁地跳上一面墙壁,然后弹到另一面上,顺着走廊来回弹跳,发出强劲有力的鼓点声。“那么,嗯。你需要什么帮助吗,关于,呃——”


“不,”Tony回答。


Peter猛然停下,一脚悬在入口处与地板水平的半空中,粗心大意地蔑视着引力。走在后面的Fiz差点一头撞在他身上。


少年企图装出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什么不?”


“无论你打算问的是什么东西,答案都是不。”Tony头都不抬地说。


一段长长的,非常不满的停顿。“谁说我打算问你什么东西啦?”Peter试着挣扎。


“你,”Tony说。“就在刚才。”


“哦,伙计,别这样——”


“不。”


“你甚至都不知道是关于什么的,”Peter抗议,差不多是在发牢骚。


“你之前在Stephen那儿。如果你现在打算来这里拍我的马屁,那是因为你怕他会说不行,或者他已经说了不行。”Tony对着一系列新的底层算法皱眉。“或者他说你得来问我,并且希望我会说不行。所以我跳过解释的时间,直接给你答案:不。”


"但是,“Peter抛弃先前所有冷静高贵的借口。“这会很棒的。”


“你的很棒和我的很棒完全是两码事。举个例子,上一颗星球。我基本上是用撬棍把你从地面上撬走的。”


Peter咧了咧嘴。“你只是因为他们最喜欢的是Stephen而郁闷。”


“别提醒我,”Tony嘟囔。“所有重活都是我干的,他基本上只是出现在那,贴了几个创可贴。但他们给我什么街头信誉了吗?完全没有。”


“他们的神圣监督者似乎挺喜欢你的,”Fiz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假设是这样的话。”


“是啊,喜欢到给了我一本要交给另一个人的书,还让我头疼了三天。我感受到了真爱。”


“至少在那之后没有别的东西打算吃掉你了。”Peter安慰道。


“可不是吗,”Tony表示同意。“很高兴知道我们给这颗所谓很棒的星球设置了高标准。”


“伙计,他们有巨大的食草蜘蛛,”Peter抗议。“怎么会不棒呢?”


“我不想说什么了。”


“不,但是,等等,”Peter恳求着。“这正是我想问你的。”


“事实证明我做了正确的决定,不。”


“你看,别抓狂——”


“我没打算抓狂,”Tony小声嘀咕。“直到你这么说为止。你有什么据称很棒的计划能让我抓狂?”


“是一个伟大的计划,”Peter坚持。


“说真的,你会这么形容才是最让我担心的。”


“我想把一间仓库隔开,作为第二个温室。”


Tony愣了愣,立刻起了疑心。“为什么?”


“你知道我们在下面时,Stephen带走的那些植物样本吧——”


Tony飞快地转过身,几乎弄伤了自己。实际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精疲力竭几乎变成了头晕目眩。“哦,我的天啊。我之前不是说过不行了吗?抱歉,我的意思其实是:绝对不行。”


“不,你看,”Peter继续努力。“我只是想——”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Tony咆哮。“相信我,哪怕是我都知道植物样本在温室里会发生些什么。”


Peter用力噘着嘴。“可你允许Stephen把它们带上飞船。”


“你可能注意到了。我没有允许Stephen做任何事。”Tony瞪着不远处,既好笑又恼火。“我从来不这样。他只是自顾自地做想做的事,在他想做的时候。”


“我什么时候也应该这样试试,”Peter咕哝。


“除非你已经做好我把你锁进房间里的心理准备,直到这次旅程结束。”


“Stephen并不是只干他想干的事,”Fiz插嘴,相较于Tony的冷静程度来说,依然是一副被逗笑了的样子。“他偶尔也是会迎合你的。”


“是啊,”Tony慢吞吞地说。“而为了达成这一点,我需要做的就是跟他上个床。那家伙的费用可不低啊。”


“你至少会考虑一下吧?”Peter恳求道,在脸上摆出一副卑微的表情。“Stephen说他会考虑的。”


“不,他没说。”Tony回答。


“他说了。”


“我非常肯定他没有。”


“说了!”


“FRIDAY,”Tony喊道。


“我在这儿,Boss。”她的声音在上方体贴地回响起来。“我扫描了Stephen的接收器。大概37分钟之前,他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


“FRIDAY,延迟,中止!”Peter大喊,跌跌撞撞地从墙上掉下来。


Tony告诫性地冲他摇手指。“对你来说,我看起来像傻瓜吗?不,不用回答。很明显,当你一蹦一跳地从走廊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图谋什么。”


“我没有一蹦一跳的!”Peter反驳道。


“Peter,”Tony耐心地解释。“我们不能在仓库壁橱里种植肉食性外星植物。”


“好吧,”Peter同意了。“也不一定非得是壁橱。我可以用——”


“他们说传达清晰的关键在于保证答案简短。”Tony沉思着说。“但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缩短‘不’这个词。”


“另一个简短的回答是‘好’。”Peter马上说。


“到底是哪个家伙教导你坚持不懈就能如愿以偿的?无论是谁,他都撒了一个残忍的谎言。如果那是我,我会声称自己喝多了,不知道在干什么。”


“它们不会很危险的,”Peter还在坚持。“至少现在不会。很多年之内都不会,对吧?它们的成长周期是行星绕着太阳完整公转两圈的时间?”


“它们不会很危险,因为我们不打算种,”Tony说。“我没有意向成为达尔文自然选择理论的下一个范例。这就像那些把老虎当宠物养的家伙一样。”


“或者就像那些把重金属电弧反应堆嵌进身体里的人一样。”Peter嘟囔。


“嘿!那不一样。那是攸关生死的问题。”


“这也可能是一个攸关生死的问题。”Peter试图说。


“这很容易避免,只要不种它们就行了。”Tony说,在Peter还想反对时把手一挥。“无论如何,你干嘛这么感兴趣?如果你想要的只是一条外星看门狗,身边不是正站着一个更好的样本吗。”他停了一下。“无意冒犯。”


“真的吗?”Fiz冷淡地问。


“我确实说了你是个更好的范本。”Tony安抚他。


“相较于一株食肉植物来说。谢谢你,这真是太抬举我了。”


“随时效劳。”


“我们已经种了茶叶和价值一整个种植园的蔬菜。”Peter厚着脸皮劝诱道。


“我收获茶叶和蔬菜的时候,它们不会想着把我当零食吃掉。”Tony说,然后转向Fiz:“你就不能给他讲讲道理吗?”


“我相信这项事业远远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Fiz微笑着回答。“或者你的。”


“嘿。”Peter发出抗议。


“孩子,放弃吧。”Tony说。“Stephen想要那些样本是为了测试。如果他打算培植,刚才就会给你开绿灯了。你不会真的认为在他拒绝之后我还会答应吧?”


“为什么不会?”Peter咕哝。“你还答应过更疯狂的事。”


“这绝对是事实,”Fiz赞同道。


“骚扰,”Tony抱怨起来。“我被骚扰了。你们两个几乎跟FRIDAY一样坏。”


“我有异议,”FRIDAY的声音在他们上方诡异地回荡。“在骚扰方面我比他们精通多了。”


“只是因为你拿我练习的次数比较多。”Tony转过身,终于结束了在仪表盘上不断滚动的方程式。“把它当做来自房东的租赁条款吧:飞船上不能有肉食植物,句号。”


“好吧,很好。”Peter抱怨着。“好吧!但它其实真的会棒到令人发疯的。”


“或者只是发疯,”Tony说,捡起附近的一堆碎片,往他们那边扔了两块。那两个年轻人每人都干净利落地接住一块。“准备好离开幻想世界,然后开始工作了吗?”


Peter夸张地叹了口气。“我想是的。”


“很好。我需要去除合金最表面的杂质。拿一个扫描仪,动手吧。”


Peter毫无怨言地接受了这项任务,已经恢复成平时的精神头儿。Fiz也同样照做,看起来依然对这出戏剧保持着很高的兴致,而Tony——


Tony发现自己正若有所思地盯着Fiz,评估性地打量他。“问你个问题?”


Fiz抬起头,绿色面孔上的绿色眼睛感兴趣地看过来。“什么样的问题?”


Tony还记得他披着绿色之外的伪装时的样子;灰黑色的甲壳,类人生物和节肢动物的完美融合,仿佛就是上一颗星球的原住民。这种复写能力是如此天衣无缝,以致于如果不是Tony知道,他可能永远都猜不出真相。Fiz真的是个难以置信的模仿者。


“比起变成更加标准的类人生物外表来说,变成那种外表会更困难或者更容易一些吗?”Tony问道。“我的意思是,那地方的原住民长得不太典型。”


Fiz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并不完全是耸肩,但有些类似。“他们并非不典型。一个伪装对我而言跟下一个差不多。我这一生已经戴过无数张脸了。”他皱起自己色彩斑斓的额头。“事实上,我怀疑如果计算日子的话,可能我穿戴外星人外表的次数要比自己的频繁。”


Tony觉得这悲伤得令人难以置信,不过这一次他机智地没有说出来。“你喜欢成为披着羊皮的狼,嗯?”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Fiz说。“但我猜你是在问我是不是喜欢变成自己之外的样子,答案是肯定的。”


“不奇怪,”Tony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我有你的能力,应该也会受此诱惑。”


“你的能力与我没有什么不同。我相信我们的人民之间有许多共同点。”


Tony意有所指地看了看Fiz,绿色皮肤上覆盖着带有螺旋图案的鳞片,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皮肤,显然没有那么活泼的色彩。


Fiz以同样的目光看回来,并未被Tony的审视吓到。“我指的不是身体上的差异。所有外星生命都有着不同的外表。在如此多样的进化条件之下,相反的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的不同似乎比我更显著,”Tony评论道。


“我猜这也是我想说的,”Fiz慢吞吞地回答。“在Skrull人里你也是个独一无二的家伙。”


Tony做了个鬼脸。“一针见血。”


Fiz礼貌地没有嘲笑他。“我的意思是我们都表里不一。对我们这两个种族来说,伪装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


Tony想了想。“你是说我的面纱?这真不是我们整个种族的广泛特征。”


“某种程度上吧。并不是所有物种都有欺骗的能力。有些族群厌恶各种形式的隐瞒。在这一点上,我相信你们的人民和我们很类似;遮遮掩掩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存在状态。对我们而言,公开透明才是不自然的。”


Peter皱着眉抬起头。“嘿,也就是你自己这么说。我就可以很公开透明。”


“你当然可以,但你经常选择不这样。”Fiz微笑。“也许比不上Tony和Stephen。但保密对你来说同样重要。”


“这不是真的,”Peter表示抗议。“我讨厌保密!我很不擅长这个。”


倒是真的,”Tony赞同道。Peter瞪了他一眼。


“我怀疑你比自己认为的要擅长一些,”Fiz说。“我见过你在家乡戴的那个面具。”


“好吧,但是,”Peter虚弱地辩解。“那只是,你知道。这样就没人知道我是谁了。”


Fiz同情地看着他。“你给我讲过很多自己的英雄事迹——”


Tony为此怀疑地看了Peter一眼。Peter试图装出无辜的样子,但失败了。


“——在我看来它们都值得被赞扬,而非谴责。除了欺瞒之外,还有什么理由需要隐藏这些行为呢?”


Tony和Peter交换了一个内容丰富的眼神,工程师考虑着——在不涉及某些非常丑陋的,最好还是留在他们自己母星系里的历史的情况下——解释关于地球对超级英雄的立场到底有多费劲。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没有采用最合适的样本量?”Tony问道。“你偶然间上了一艘船,上面有三个拥有类似基因、认知能力和超级英雄爱好的人类。好吧,在最后一项上我们也许不好说能不能指望Stephen。我的观点是,我们不完全是能让你做基本假设的最随机的三人组。”


Fiz额头上的白色斑块因为他皱眉的力道被挤成一条直线。“你是想说你们世界里的人和你们不一样吗?”


“我们是相当特殊的雪花,”Tony同意道。“如果你打算渗入我们内部,就不能只用三个白人作为比较的基础模板。”


“我不确定,”Fiz说。“我们被教导要快速适应新环境。”


Tony皱起眉,再次被那段记忆所击中:Fiz穿着灰黑色甲壳,自在地移动并发出嘶嘶声,好像他向来都是通过下颌而不是嘴来说话一样。


“你知道,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Tony缓缓地说。“从第一天开始,那时你还戴着镣铐。”


Fiz僵住,新的警惕闯进了眼睛里。“是吗?”


Peter狠狠地瞪了Tony一眼,用眼神对他发出警告。孩子跳上一个控制台,巧妙地凑近了一些。


Tony假装没有看到他的故作姿态,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Fiz。“你为什么要穿着一身粉色皮肤?”


Fiz眨了眨眼,放下防御。“什么?”


“你为什么要选一个Krylor人来模仿?”


Fiz犹豫着,看了Peter一眼,又转回Tony身上。“我不明白。”


“他们不是这个星系的原住民,”Tony理性地指出。“你必须知道,这会让你很不寻常。而我只能假设,无论你打算在那颗星球上干什么,戴上一张不那么显眼的脸都能让你的目的更加容易实现一点。”


这导致Fiz看起来很惊慌,并真的往后退了半步。


“放松,”Tony劝他。“我不准备问你在那里干什么。”


那半步摇摇晃晃地停下来,然后小心地挪回前方。“为什么不?”


“因为你是个蹩脚的骗子,”Tony说。“而我想给你几天时间编个好借口。所以,让我们小事开始。粉色皮肤?”


这就像在目击一场火车事故,Tony都能看出Fiz正在拼命努力编造一个足够可靠的故事来解释这一切。“我——”


“看到没,”Tony指着他问Peter。“蹩脚的骗子。”


 “我没打算说谎,”Fiz反驳道,在Tony向他投以怀疑的目光时举起双手防御。“没打算说很多谎。”


“恰到好处就行了,”Tony猜测。


“如果可以,我会告诉你。”Fiz说得很诚恳,以致于Tony真的相信了他。“但真相并非我一人能够给予的。”


“这看起来简直就像那种方便的免死金牌,你可以在任何想回避问题的时候拿出来,”Tony思考了一会儿。“我真的应该给自己弄一个。”


“你有,”Peter说,虽然没有真的翻出这个白眼来。“被称为讽刺。”


“显然我已经教会你怎么好好运用它了,”Tony回击道。“而我没教会这家伙任何东西,包括如何面无表情地说谎。以及/或者说,表示感谢。”


Fiz转开目光。“我确实欠你的情。你既慷慨又有耐心,虽然你用不着这样。”


“我知道,”Tony赞同,顺便忽略了如果他没有努力至少做到一个大体上亲切的东道主的话,Peter和Stephen可能会把他流放到直至成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


“传统要求我在时机允许时作出回报,”Fiz说道,听起来更像是在思考中自言自语,而不是在跟Tony说话。


“对,没错,”Tony鼓励地说。“我们也不想违背传统,不是吗?”


Peter冲Tony那边眯眼。“你们这些家伙还要再提欠人情之类的事吗?Aleta朝你攻击,而他摧毁了——”


Tony朝他皱眉。“他只为此得到了一部分分数。Stephen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本来会介入——”


“是啊,最终会的。Stephen什么都知道,但是,就像,他的时间选择糟糕透了。还记得当——”


“我在另一个星系里穿上了Krylor人的外表,”Fiz承认,在他们的玩笑升级之前打断对话。“只是单纯的不幸导致我被带往这个星系时还穿着它。”


Tony仔细看了他一会儿,判断这些话的真实性。“有意思,你是在扮演什么人,还是说那是一张原创的脸?”


工程师能看出他并不想回答,但显然人情依然在苛求代价。“后者,从别人那里借用外表是很危险的,尤其是当有人打算保持这个外貌一段时间的时候。”


“什么样的细节会被融合进一次原创构建里?”Tony一边思考着面纱一边问道。“你从以前遇到的人身上抽取特征并混合它们吗?或者你的变形完全是自动的?”


一种近乎害羞的骄傲让Fiz扯起嘴角,露出微笑。“我的外貌仅仅受到想象力的限制。”


“给我看看。”


Fiz眨着眼,又瞥了一下Peter,后者向他耸肩。“给你看看?”


“对,”Tony轻敲眼镜边缘,打开一张完整的诊断读数。“变点原创的东西。我想看看伪装过程。”


Fiz僵了一下,退后一步。“我不当试验品。”


“放松,”Tony说,目的在于安抚,而非完全控制。“我又不打算把你绑在试验台上,然后用我的邪恶方式对待你。”


“我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干的,”Fiz简洁地回答,非常挑衅。


“哦,很好。很高兴我们意见一致。”


“这就是你提出问题的理由吗?”Fiz狐疑地问道。“一次科学试验的序幕?”


“好吧,确实不是为了闲聊。”Tony说,察觉出一场丑恶的风暴正在成型。“但你可以放松一点。我几乎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什么。这不会改变任何事。”


Fiz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某种很危险的东西。“如果你现在希望我交出自己给你进行研究,有些事情就会改变的。”


从眼角的余光里,Tony能看到Peter正在慢慢后退,不安地在他们之间来回看着,但什么也没说。


Tony没敢把目光移开,而是用自己的眼睛稳稳盯着那双绿色眼瞳。“我从未如此期望。我也不会这样期望。这艘飞船上的每一个人都在FRIDAY的监视之下,我也不例外。我们都受制于内部传感器,这就是我会向所有人提出的最大程度的要求。”


“我在这件事情上没有选择吗?”Fiz问,紧张的情绪让他绷得很紧。“如果我说不呢?”


Tony保持自己的脸上完全面无表情。“那么你在说不吗?”


危险逐步升级。“我问的不是这个。”


Tony看了他很长时间,看着他小心谨慎地改变姿势,防御性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不仅如此;体温也在升高,还有突然出现的细胞分裂,外部组织释放出聚合力时可见的能量波动与爆发。


“当你这样做的时候,你的细胞实际上是在质变。”Tony评论道。“你知道吗?这是一个生化裂变反应,本应是不可能的。好吧,无论如何,根据我们世界中的科学来说。”


Fiz开始犹豫,Tony能看出他正在两种彼此冲突的冲动之间摇摆不定;自我保护与好奇心。这是一种Tony十分了解的困境。


过了一会儿,他泄气了,看上去很懊恼,而且非常、非常的生气。“不,我不知道。我们中很少有人知道。当我们散落于星海之间时,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科学资料知识库。”


“真可惜,”Tony诚心诚意地说,然后等了一小会儿。“想学吗?”


Fiz注视着他,Tony知道这不公平。他很清楚在Fiz面前挥舞这玩意儿是件很残酷的事情,就像一头公牛面前的红斗篷。尽管Fiz很世故,但他有那种真的非常年轻的人才会拥有的粗犷的天真;就算没有表现在身体上,也体现在内心深处。像这样操控他,简直就是在胁迫的边缘谋求平衡。


“Tony,”Peter说道,不完全是警告,但也差不多了。


Tony看他一眼,在孩子瞪回来时叹气。他转过身,对青少年和他们令人遗憾的道德观念抱以某些非常阴暗的想法。但还没等他张嘴:


“你保证你会跟我分享扫描结果吗?”Fiz谨慎地问道。


Tony高兴地振作起来。“以童子军的名誉保证。”


“你从来都没当过童子军,”Peter咆哮。“Fiz,你没必要这么做。”


“我知道,”Fiz看着他说。“但尽管Tony很想知道,我只会比他更甚。你没法想象这是什么感觉,像我这样生存,拥有我这样的能力,却几乎一点都不了解它是如何运作的。”


Peter垂下眼睛看向地板,摸了摸一只手腕,那里有个蛛网发射器正压在他的手臂上。“我至少了解一点。”


“而你会做出与我不同的选择吗?”


Peter低下头,没有说是,但也没有说不。


Fiz注视了Peter几秒钟,然后重新看向Tony,作出决定。他吸了口气,在Tony贪婪的目光下,开始变化。


绿色的皮肤首先变成灰色,呈现出与Fiz跟海盗为伍时类似的鹅卵石纹理。但接下来灰色渐渐变成粉色,又变成金色,然后是紫色。他的头发在一次短暂的镶嵌过程中变得模糊起来,最后成了某种粗糙参差不齐的深色物质;与其说是头发,倒不如说更像是羽毛。他增高了三英寸,四肢拉长,削瘦到一个怪异的、不合比例的尺寸。从他背上钻出一对拱形覆羽的翅膀,向两个方向缓缓地舒展出大概三英尺长度,羽毛如同月光下五彩缤纷的万花筒一般向下倾泻;犹如一道缓慢运动的午夜彩虹。


当Fiz最终站直身体,脸上的线条已经变得更加柔和,更加中性化,精妙的沙漏状腰部曲线明确无疑地赋予他女性特征。他带着胜利向他们微笑,露出自己非常锋利、非常锯齿状的牙齿。


Peter从控制台上摔了下来。


“哇哦,”Tony终于设法发出声音,疲惫带来的呆滞瞬间一扫而空。他很想知道自己是否看着就像现在所感觉到的一样晕头转向。“这看起来——真让人不舒服。”


“这看起来不可思议,”Peter屏住呼吸纠正他,几乎是颤抖着重新爬回他们视线范围里。“这会疼吗?”


带笑的眼睛愉快地看向他们,所有可见的表层完全是纯黑色的;包括瞳孔、虹膜和巩膜。“不会。反复变化会让人很累,但不会痛苦。”


“有多累?”Tony问道,努力不让自己的舌头打结,尽管他的无数想法已经在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每一个都在推挤着试图首先发声。“这是一次性抽签?还是需要不断努力才能始终维持新外貌?”


Fiz耸肩,他活动翅膀的方式难以形容的完美。“你可以把它当做学习身体动作是所需的肌肉记忆。新的形体需要练习、精确和专注,而熟悉的形体更简单一些。”


Tony再次思考着面纱,以及为了让它们正常工作,维持纳米技术与全息图像之间平衡所需的成千上万次运算。“我们现在在讨论的是多大程度上的专注?差异方差是多少?”


作为回答,Fiz又变化了,翅膀紧紧挤压在他身后,分解成突然出现在他宽阔肩膀上的衬衫的一部分。他的身高缩短,皮肤呈现出更加粉一些的肉色色调,羽状头发褪色成某种更短但依然参差不齐的东西。最后变化的是他的眼睛,一次眨眼之后,黑色变为棕色。等他完成这一切——用的时间比伪装成鸟类外形要短多了,Tony发现自己正看向一面镜子。


“并不多,”Fiz说,用的是Tony的声音。“但显而易见。”


Peter又从控制台上摔了下来。


“好吧,”Tony看着他,“这真的很让人不舒服。”


Fiz低下头,检查自己全新的手,带有钝钝的、人类的手指,用手掌抚摸着轻轻飘落在胳膊上的头发。Tony十分不安地看到Fiz右手指关节上甚至有一道擦伤,那是一个对他几小时前替换继电器时被烫出来的小伤口的精确镜像。Fiz最后第二次抬起头,眯着眼睛,光线以一个斜角打在他脸上,正好能让Tony看清他的面孔,他的脸颊——


“你有一双灵巧得惊人的手,”Fiz说,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因为那正是Tony自己的声音,地地道道的音量和声高,每一个音节的发音都使用了正确的语调变化。


“谢谢,”Tony慢吞吞地回答。“因为这显然还不足以让人不安。”


“你的身体非常平衡,”Fiz接着说,并没被他的话吓住。“所有人类都被创造得如此成比例吗?”他皱了皱眉,而Tony没法阻止自己以病态的着迷盯着他。“不过,你的基本感知能力似乎比我遇见的大多数种族要弱。尤其是你的视听能力,看起来有所下降。这是因为人类普遍缺乏练习,还是与年龄有关——”


“好了,新规矩,”Tony大声说道。“随便你想怎么变化,我都强烈支持,但我不参与模仿大赛。我坚决要求使用我之外的形象,还有Stephen和Peter。这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我同意,”Peter热诚地说。


“附议,”FRIDAY补充,听起来十分困扰。


Tony眨了眨眼,好奇了一小会儿这个场景在她的传感器里是什么样的。她显然知道他们中谁是Tony本人,但现在他们俩说话时使用的是同一种声纹模式,肯定会有一些让人混淆的重复读数。就像一个幽灵般的回响,大概。


“抱歉,”Fiz的声音变得既像又不像Tony;一种他们嗓音双倍混合在一起的古怪产物。非常神奇。“我以前从未用过你们的脸,以后也会避免这样做。但我在飞船上呆的时间已经足够熟悉你们的形体了。这似乎是一次合理的测试。”


在看着绿色重新渗入外星人的眼睛和皮肤上时,Tony想到了这一点。他突然想起一件相当令人不安的事。“这种变形能达到什么程度?如果你借用了一个现存的形体,是否也能获得被模仿者的记忆和能力?”


Fiz怀疑地看了Tony一眼。“当然不能。只是一种物理上的模拟。”


“这不是什么可笑的问题,”Tony温和地说,如释重负。“你不太可能了解每一个物种的解剖结构,从而复制他们的内部器官,但至少能设法呈现出近似的东西,否则你无法如此精准地使用我的声音。所以,在某处肯定会有共鸣感知反应。某些潜意识层面的东西。”


“Stephen说这与镜像神经元的高度增值有关,”FRIDAY提供了帮助信息。“以及量子共振。”


注:镜像神经元,大到影响人们本能地作出理解、模仿、共情、从众行为,小到导致打哈欠会传染的神奇大脑结构。


Tony扬起眉毛。“真的吗。好吧,如果我过去不感兴趣,现在肯定有兴趣了。Fiz,当你变成另一种外貌时,有任何认知水平上的改变吗?”


Fiz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现在已经完全变回了自己的样子。“我的思想依然是自己的;外貌只是容器。”


“是否有某些外貌对你来说更真实?”


“什么才叫真实,”Fiz反问道。“当一个人能够看起来像任何东西时?”


“你为‘外表可能会骗人’这句话赋予了全新的含义。”Tony咧嘴一笑。“好了,我发现有件事我都没意识到需要问问你。你是男性还是女性?”


“啥?”Peter瞪大眼睛,脱口而出。


但Fiz只是朝他微笑,缓慢而隐秘。“这很重要吗?”


“只是出于好奇,”Tony承认。


那张爬行动物脸孔的线条中有种很快乐的感觉。“你认为呢?”


“我猜是男性,”Tony说。“因为你对男性代词有反应,而且迄今为止,你的大部分伪装都是男性。但你们的种族不可能以和人类相同的方式考虑性别。你们应该不局限于二元性别。”


于是Fiz笑了出来,这是Tony从他那里听到过的最坦率的欢快之声。“你知道吗,我在群星间旅行了那么久,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那些知道的人不需要问;那些不知道的人从来不会关心。”


“我能说些什么呢,”Tony抱着双臂,拖长调子。“我就是这么好奇。”


“我也是,”Peter附和,看起来也确实如此,他重新跳上控制台,脸上带着一副沉迷的表情。Tony故意冲他洋洋得意地笑了笑;孩子回以怒视。


Fiz看着他们的小动作,依旧在微笑。“某种意义上,你是对的。Skrull人并不仅限于单一性别。大部分人出生时拥有一个,但并非一直如此,在一个人的一生中,它可能会频繁地改变很多次。”


Tony盯着不远处。思考着这一整个种族都能改变DNA,他们的基本遗传结构,然后是包括性别在内的——


“繁殖?”Tony好奇地问。


“繁殖是个更加复杂的问题,”Fiz坦白。“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我生来是男性,这也是我对自己的根本认知。但我之前当过一段时间女性,未来也愿意再次这样。”


Peter看起来深受吸引,身体向前倾得都快失去平衡了。“你可以选择成为一种或另一种吗?在任何时候?”


“不,”Fiz温和地纠正他。“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我无论何时都两者兼具——也都不是。”


Tony思考着这一点,也思考着他之前如何把自己增高,打扮成一个鸟人的外观,翅膀在他身后不可思议地伸展开。“这其中发生的应该不仅仅是量子共振。如果你使用了一个不符合自己尺寸的外貌,那些额外的部分是从哪来的?在这些膨胀与收缩之间一定存在某种机制。可能是质能守恒。”工程师看了他一眼。“你细胞中的潜在能量必然达到了极限。”


Fiz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们的细胞里难道不存在用于改变的潜能?这不是细胞的自然本质吗?”


“Stephen应该是个更好的询问对象,”Tony说。


“那我一定得问问他。”


Tony冲他挑眉。


“你希望了解我的种族,”Fiz说。“看起来我也应该了解你们才公平。通过穿上你的皮肤,我只学到了一部分。”


Tony思考着皮肤,以及在他们的故乡这意味着什么;他想到了Rhodey。“事实上,我认为通过穿上我们的皮肤,你只能学到很有限的东西。正如我说过的,我们三个并不是最多样化的样本集。”


Fiz皱起眉头。“我不明白。”


“看着我们,你可能会认为所有人类都是白色的、更白的和最白的。但在我们的故乡,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有着各种各样的外貌、体格和肤色。”


“人类表皮是有颜色梯度的吗?”Fiz非常感兴趣地问道。


Tony尽量不为这个措辞笑出来。“我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但确实。而且不仅限于表皮。肤色,眼睛和头发的颜色,体型,身高,体重。你能想到多少,就有多少。”


“这种变异有多大?”Fiz专注地来回看着Tony和Peter。“可能很小?我注意到你们两个有着近似但不完全相同的肤色。Skrull人也这样。”


“我们有相同的种族背景,”Tony给他解释。“否则我们之间的差异能大得跟苹果和橘子一样。”


“人类可以是橙色的?”Fiz震惊了。


“只有真正特别的那种,”Tony愉快地回答。


Peter大笑起来,让Fiz明白这是个玩笑。


“严肃一点,”他抱怨着。“有多少因素涉及到确立一种外貌?是否有固定数量的组合呢?”


“这是另一个属于Stephen的问题。但简短的答案是:没有。”


“太不可思议了。Skrull人之间本身几乎没有差异。我们生来大多是一样的。”


这让Tony措手不及。“什么?一直以来,全是绿的?”


“当然。”


“真讽刺,”Peter评论。“整个种族都一模一样的变形者。”


“一模一样,不;我们还是有细微差别的。但同质化,确实如此。”


Tony轻哼一声。“我打赌把你扔进人群里肯定很难认出来。那脸上的印记呢?”他伸出一只手论证性地指着自己的前额,Fiz前额相同的地方有两块宛如颜料涂上的白色斑块,十分显眼。“它们是独一无二的吗?还是普遍图案?”


Fiz模仿着Tony的动作,翠绿的手指在白色衬托下显得非常鲜明。“对,有些面部特征是独一无二的,你的呢?”


“我的?”Tony不明所以。


Fiz坦率而入迷地看着Tony, 用一只手在自己脸上眼部和太阳穴附近扫过一个优雅的弧度。他巧妙地掠过皮肤表面,仔细地标识出下巴周围一处像是设计好的曲线纹路,一直下落到脖子边缘——


顿悟像野火一样点亮Tony。让他感觉自己的胃部直坠地面。


“诚然,我觉得它不是遗传胎记,而是后天形成的,”Fiz的声音听起来近乎失真,模糊不清得仿佛突然沉入水下。或者像是Tony自己沉了下去。“我不确定你用的是什么手段,但这件作品相当不错,而且似乎是特定样式,所以它一定有某种意义。或许是部落的纹饰?”


Tony张开嘴想回答,却发现肺里所有空气都被挤了出去。他试图集中思绪,直到它们能形成语言,但他眼中有一副慢动作画面,在嘶嘶的笑声背景中被残酷地喷涂成紫色。


“这是你第一次提到部落,”Peter突然说,跳上Tony对面的飞船控制界面。他的声音就像一声发令枪;迅捷而有穿透力。“就像是宗族吗?”


“在过去的岁月里,这两个词语都经常被使用,”Fiz回答,把脸转向Peter的新位置。“如今已经失传了。但如果你询问我的同胞们这些事情,他们会知道你的意思。”


“我们用自己的名字标记家庭,”Peter说得既低沉又缓慢;或者只是在Tony耳中听起来是这样。“这就是为什么我有两个。我是说名字。第二个是我的姓氏。”


“姓氏,”Fiz重复着,像是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个词。


Tony的心跳在耳朵里砰砰直响,几乎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这是因为震惊的冲击,他很清楚;此时此地,被问及此事所带来的震惊。Zet之后已经过去了很久,甚至有好几个月了;时间长到足以让伤口愈合,直到伤痕留下的线条都已经很难辨认。除非碰上合适的光线,以及合适的角度。


“你有部落吗?”Peter询问着。Tony试图把思维拉回来,重新集中注意力,但之前那种模糊的力竭感再次出现,整个世界都晃得令人头昏眼花。


“我有,曾经,”Fiz说。“但那是很久以前了。当我步入星空,就把出身的家庭留在了身后。现如今,公开宣布家族关系并不安全。”


或者可能只是因为这个问题始料未及。现在,它已经不会让Tony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了;不会再困扰他。他只是没有预料到这个问题,没有为它做好准备。


“当然,”Fiz接着说,开始移动并转身。“有一次我确实让我们的家族纹饰显露出来,就像Tony那样——”


他转了过来,Tony试着让自己振作一点,为即将来临的全新审视做好准备,把嘲讽重新放回舌尖。但他的大脑依旧混乱不堪,整个世界的空气都不够充足,他就是没办法——


“那不是纹饰,”Peter突然说,让Fiz惊讶地猛转回去。“人类不会在脸上戴着那种印记。Skrull人会吗?”


Fiz注视着Peter,而Peter也注视着他,眼睛里闪烁着警告的火花。外星人调整了一下姿势,远离Tony,径直面向Peter。房间里紧张的气氛由此稍微缓和了一些。


“是的,”他缓缓地说。“有些人会。”


“我能看看吗?”Peter问道,由于Fiz终于把目光定在了他所希望的位置上,所以语气变得温和多了。


“如果你希望,”Fiz同意了,伴随着一阵短暂的拉伸声,开始进行嵌合的皮肤说明他的外表正在发生另一次变化。


“太棒了,伙计,”Peter说,又兴奋起来,充满了热情的赞许。


这让Tony的脑子回到自己先前的兴趣上,开始好奇Fiz还使用过些什么样的外表和面容,他终于能感到自己的大脑再次嵌合上齿轮,摆脱了那些被一把看不见的刀片生生剥皮的感官记忆。


“Boss,”FRIDAY在他的耳机里低声说,这又是一次让Tony心跳加速的震惊冲击,不过属于好的那种。“你现在没事了。你很安全,我可以保证。”


“我知道,”Tony沙哑地回答,重新开始学习如何以慢慢的、一次吸一口气的方法呼吸。


“我们抓着你呢,”FRIDAY语气激烈地继续。“你不是一个人。”


“这我也知道,”Tony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恐慌打包成一块藏在墙后的砖头。


“在这艘飞船上,”Stephen喃喃地出声,但只在Tony的耳机里。说真的,他的声音本不该对Tony具备任何意义;它不应该立刻就给予工程师剧烈的心跳某种许可,同意它减缓并沉静下来。然而它做到了。“你永远都不会是孤身一人。”


Stephen的出现显然起了决定性作用。它意味着Tony可以松开死死握着存储单元的手指;他可以放下战斗的必要。他很安全。


工程师抬起头,看到法师本人正沿着走廊过来,动作既不着急,但也绝不缓慢。他的目光锁定在Tony身上;斗篷在他身后铺展成一对红色翅膀。当他开口时,声音低沉又响亮。吓了Fiz一跳。


然后导致Peter从控制台上摔下来,第三次


“我没意识到这是一个正式场合,”Stephen说,夸张地耸了耸肩,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恐怕我穿得太朴素了点。”


“当你穿着那件斗篷的时候?”Tony听见自己说,声音只是稍微有点紧张。“绝不可能。”


“你都不敲门吗?”这是Peter一边跳回他们的视线中,一边烦恼地嘟囔着的话。


Tony转过目光,看到Fiz正站在房间正中,穿着某种很正式的装束。深色头发被拉成顶髻,一身宽松的礼服长袍,其上带有斜跨饰带,还有两个吊环系在装饰性腰带上。一柄到他腿那么长的剑鞘挂在一边,另一边则是一把短剑鞘。这套衣服的装饰性和威严性都十分引人注目。


而且诉说了很多东西。非常多的东西。以某种Fiz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方式。


“衣服不错,”Tony说,为可能再也不会见到它的后代们记下了这套衣服的样子。


“我很久没穿过了,”Fiz回答,笨拙地拽了长袍两把,将它抻直。


“这套衣服?”Stephen问道,大步走进房间,更仔细地观察他。“还是这个印记?”


Tony立刻把视线投向Fiz的脸,但那里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相反,Fiz举起一只手,一个银黑相间的细丝图案装饰在他皮肤上,看似随意地卷曲着缠绕他的三根手指和拇指,越过手背,蔓延到掌心。


“两者,”Fiz严肃地看着自己的手。“都是。”


“Hmm,”Stephen一边假装研究Fiz的袍子,一边绕着他转圈。当法师完全来到Fiz身后,离开他的视野时,目光对上Tony的双眼,无声地发出询问。


Tony把自己从可疑的护壁后面推出来,缓步靠近,微微朝他点了点头。Stephen放松下来,脸上带着愉快的表情重新绕回Fiz正面。


“引人注目,”法师评价道。Tony看着Fiz在他们共同的欣赏之下,脸上泛起翡翠色的红晕,带着和之前一样害羞的骄傲松了口气。这很合理;Skrull人是整个宇宙里的贱民。Tony没法想象他们能从人们那里得到多少诚心诚意的赞美。


Stephen抓住这个机会悄悄贴到Tony身边,有着修长手指的手掌短暂地在他腰上放了一会儿,然后伸过去松松地扣住Tony的手腕。触摸带来的温暖就像一剂镇静香精,在工程师的肌肤上留下舒适又刺刺麻麻的感觉。一直在Stephen身后摆着戏剧性姿势的斗篷松弛下来,用自己的半幅布料裹住Tony,给了他一个简短的、令人窒息的大拥抱。


“呃,”Tony假装奋力打开它。“禁止骚扰。我不允许在第三次约会前有骚扰行为。”


“悬浮斗篷的约会习惯很不可思议,”Stephen说道,与此同时斗篷不情不愿地扯开,仿佛没法控制自己一样抚摸着Tony的肩膀。“可能你已经被它求偶过一段时间了。”


“我试着去想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Tony让它卷着自己的胳膊,就在Stephen扣住他的位置之上。“嘿,伙计。有段时间没见了。你到哪去啦?”


当然,斗篷没有回答,只是蜷得更紧了一点,直到Stephen轻轻把它拽回原位时才松开。


“等等,”Peter突然说,Tony抬起头,发现他正疑惑地盯着Fiz。“是这样吗?我是说,当你做出一套新衣服时,你是——转变了自己正穿着的衣服?或者,就像,你也制作了它们,转变了你的,呃,把你自己变成了衣服?”


这是个好问题,但却让Tony突然想象出一幅画面——Fiz整天在船上跑来跑去,而且光着身子,即便他穿着模拟的出来的服装。Peter肯定在想着同样的事情,如果他红通通的脸能代表某种迹象的话。


“除了自己的细胞之外,我不能改变任何东西。”Fiz说。“有些Skrull人选择穿外套,但大部分人只是简单地创造出穿着衣服的外观。虽然通常还需要穿戴很多仪式性的物品,比如说珠宝。当然,复杂的仪器或设备需要单独获取。”


Peter看起来像是无法决定到底应该为此沉迷还是惊骇。Tony理解他的感觉。


“复杂的仪器?”他问。


“我无法制作出复杂技术或物体的可用副本,”Fiz说。“只能弄出基础的无机形态。”


“任何基本无机形态都可以吗?”Tony紧追不放。“那么,如果你有需要的话,一把刀——”


Fiz轻轻地抬起手,束腰外衣的袖子在掌中溶解成一滩。经过一次简短的棋盘式镶嵌,那摊东西形成了一把虽小但险恶而锋利的刀片。


Tony注视着,感觉自己的偏执狂短暂地爆发了一下。一个可以随意重组细胞结构的生物可不仅仅只是随时都能拥有一把利器,他本身就是一件利器。


“好吧,”Tony在突如其来的寂静中出声。“在我的工作室里,你肯定是个特别方便的人。”


刀片销声匿迹,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溶解回Fiz手上。“这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不能制作任何需要进阶化学、物理学或者原子相互作用力的东西。”他沉吟着看向Tony。“不像你的纳米技术。”


Tony费力地给了他一个头昏目眩的笑容。“它怎么了?”


“我看到你的装甲几乎能呈现出任何复杂的无机形态。设计仅仅局限于你对原始结构的理解。我以前从未见过这种。”Fiz露出谨慎的表情。“我怀疑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了。”


“哦,好吧,”Tony爽快地说,假意扫掉自己肩膀上不存在的线头。“我以前确实告诉过你我是个天才,对吧?”


“最近一小时之内还没说。”Peter咕哝。


“看来你很希望我重复。”


Fiz怀着喜爱观察他们,然后将好奇的目光转向Stephen,探究着。“我之前询问过Tony有关人类的细胞结构。他说我应该带着问题来找你。”


“他这么说了?”Stephen干巴巴地问道。


“他说在你们的世界里,人类呈现出无数种身体特征组合。这让你们每个人都拥有非常特殊的外貌。”Fiz期待地看着Stephen,好像在等他反驳这个说法。Tony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觉得被冒犯了。


“嗯,我一般不相信Tony有关生物学的一切理论。”Stephen好笑地瞥了Tony一眼。“但在这一点上,他没有说错。人类分享共同的家族遗传基因,但我们的基因组合和显性表达为每个人绘制了独一无二的基因蓝图。我们大部分人看起来一点都不相似。”


Fiz看起来正在惊叹与不信之间左右为难。“太奇怪了。”


“我相信你们的种族并非如此吧?”法师问道。


Fiz摇着头。“我们的基因组十分有限。我对于其背后的理论知识知之甚少,但如果我们会在生命后期看起来有所不同,那只是因为根据需要改变了自己的原始形态。”


“等等,”Peter脱口而出。“我以为,你现在的样子,就是你的原始形态。”


“这是一种原始形态,”Fiz说。“或者说,这是我能记起来的最原始的形态。”


“我不明白,”Peter语气哀怨,正好表达了Tony的想法。


“这个外形比其他任何一个都更加像我一些,但它依然不完全是我。”当发现这个解释似乎让大家更加疑惑时,Fiz做了个鬼脸,然后说:“Skrull人刚出生时就被编码了改变外貌的能力。”


Tony眨了眨眼,为这个措辞的确切含义而震惊。“怎么编码?是自然的?还是人为的?”


Fiz看向他,显然很欣赏这种洞察力。“几代人之前,它是人为的。现在则通过遗传记忆传递下去。”


“你的所有早期记忆都是遗传下来的吗?”Stephen问道,脸上有着思索性的神情。“还是说只有变形能力?”


Fiz微笑,好像正在跟他们分享一个巨大的秘密。“只有这个。有些人还有模糊的早期记忆,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在第二或第三次变化时才开始记事的。”


Stephen的两条眉毛全都惊奇地挑了起来。“你们的变化能力早于语言学习和其他活动技能?”


Fiz点点头。


“我靠,”Tony吹了个口哨,相当钦佩。“这是种该死的生存本能啊。”


“什么?”Peter在他们中间小心的探寻着。“所以他们在儿童期就能改变外形,这很重要吗?”


“不是儿童期,”Stephen低声解释。“而是婴儿期。那是永久记忆形成之前的发展阶段。”


Tony发现自己的思绪正盘旋在某个令人不安的可能性上,他刁钻地看向Fiz。“其实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应该是什么样子,对吧?”


Fiz笑了笑,虽然他的表情没有平时那么坦率,但这应该也不是什么悲伤的事情。要么就是他并不会为这个话题而觉得痛苦,要么就是这个伤口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处理过了。“我多少知道一些。家族通常会在孩子出生后不久就给他拍摄照片,要赶在完全的依赖行为产生之前。”他摸了摸前额一个正在昏暗灯光下闪闪发亮的白色斑块。“举个例子,这两块。对于我们种族来说,这些印记并不常见。我可能从一开始就模拟了它们;我父母中的一位有一个形状类似的遮阳镜。尽管我不想这么认为。”


Peter惊呆了,“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样?但是?怎么可能?”


Fiz耸了耸肩,脸上流露出某种很怀念的神情。“正如Tony所说,强大的生存本能。Skrull儿童通常会呈现出周围成年人的特征。这是一种在早期进行自我保护的方式。”


“就像印随。”孩子脱口而出,仿佛这个词本身就是某种启示。


Tony看了他一眼,Fiz只是点点头。“对,就是这样。”


Peter发现了Tony的目光,于是赶在被询问任何问题之前就赶紧继续了。“所以,你现在的样子,我是说,这就是你对自己的看法?或者说基本上是你对自己的看法?”


“我对自己的看法是可变的。当我穿着Krylor人的皮肤,或者当我刚才使用Shi'ar人女族长的外貌时,我不再,或者不完全是自己。又或者当我看起来是Tony的时候。那些形态都不如现在这个能代表我,但我依然是自己。”


注:Shi'ar人就是Fiz之前变的那个鸟人外形。


Tony感到自己被一阵剧烈的头痛侵袭,就像有人在他右眼后面装了个钻头。“当一个人能够看起来像任何东西时,什么才叫真实?”


Fiz冲他咧嘴,十分高兴。“就是这样。”


工程师察觉到有手指正在轻抚他的后颈,既温暖又舒缓。他允许Stephen扳过自己的脸,两根手指悄悄滑上他的太阳穴。法师凝重的眼神正在近距离检查着他,当它们扫过Tony的脸颊时,几乎,几乎让他想起那些伤疤——


“你的体温有点高,”Stephen说,在它们可能造成什么伤害之前就轻易驱散了突然涌起的恐慌。“而且你在发抖。你上次吃饭或者睡觉是多久以前的事?”


“那得看今天的日期了,”Tony说,轻松地靠进Stephen的怀抱里,把自己交给那双好奇而温柔的手,它们正游走在他肩上,轻轻按摩着肌肉紧张的部位。


“Tony,”Stephen的语气里满是告诫。


“怎么了?是你要问的。”


Stephen跟Peter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脸上都有无奈和恼怒的表情。“你为什么总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因为,剩下不用我说了吧。”Tony回答,


“你干嘛不带他去床上呢?”Peter对Stephen说,然后挪回墙上,这样就能一边思考一边上下踱步了。“我们确实跑了一会儿题——”他一只手摆动着,似乎要表明之前那半个小时的混乱状态。“——但他只是想把剩下那些合金清理一下杂质。他睡觉的时候我们就能干。”


“如果他把我带去床上,”Tony迷迷糊糊地说,半闭着眼睛,在Stephen用手掌按揉他的脑袋时发出感激的咕噜声。“那就不是睡觉了。”


“哦,天啊,”Peter呻吟着。“你一定得这样吗?我现在需要大脑漂白剂。Stephen,求你把他弄走。在允许他回来之前确保给他喂饭、喂水,让他打个盹。”


“嘿,”Tony抗议道,但在Stephen的动作之下实在维持不了什么怒气。


“如果他在这儿睡着,”Peter指出。“你就得把他一路扛回去了。”


“确实,”Stephen承认,双手依然放在Tony脖子两侧,暖和的要命。


而且在颤抖,虽然很轻微。这个认知让Tony眨着眼清醒过来。没错。Stephen的手不是用来按摩的;这可能会在很大程度上伤到他。


Tony试图说点什么,却发现在这个过程中途的某个地方,他已经被塞了一份食物配给,目前正下意识地咀嚼着。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清了清嗓子,然后瞪着身边的人。


“你像现在这样的时候,真是无可救药的容易摆布。”Stephen笑着说。


“才没有,”Tony说,又吃了一口。


“你确定不需要我带你去床上?”法师问道。Peter立刻用双手捂住耳朵,开始哼歌。“我可以令它对你物有所值。”


“行了吧,”Tony嗤之以鼻。“好像我能被这种外行人提出的含糊建议收买似的,这个诡计最多骗骗Peter。你只是想让我躺下,这样就能在给我拖鞋之前看着我昏睡过去。”


“好吧,”Stephen若有所思,同时Fiz在一边窃笑。“不只如此。”


工程师叹了口气,带着疲惫的愉快靠向身后坚实的支撑力。“也许我可以小睡一会儿。”


“你真慷慨,”Stephen喃喃地说。“Peter,停下吧。我搞定了。”


但直到Fiz过去弹了弹Peter的鼻子,他才停止装聋作哑。“噢!为什么?”


“孩子们,行了,”Tony无视了他们义愤填膺的目光。“等你们去除完杂质,记得每个部件都需要经过一次杀菌循环。这会花点时间,所以尽快开始吧。”


“好像我不知道该如何确保化学萃取物的纯度一样,”Peter不耐烦地说。“赶紧走吧。我不想听到设备上到处都是你的呼噜声。”


“我不打呼噜,”Tony抗议着,与此同时Stephen正在致力于把他拖出去。


“等你睡着了就会的,”Peter嘟囔,这是Tony离开他们视线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不过没有阻止他捕捉到Peter的下一个问题,听起来兴致高昂:“嘿,Fiz,再跟我说说有关Skrull人部落的事吧。你有兄弟姐妹吗?”



“你觉得这种可能性有多大?”等他们离开足够远的距离,以致于Fiz平稳地回答声都模糊得听不出是什么内容时,Stephen喃喃地问。“如果没有Peter架设道路,我们早就死在这次旅途中了?”


“百分之百,”Tony也喃喃地回答,由于现在没人能看到,所以他把更多重量靠在Stephen身上。法师的体重显然还不足以在Tony突然昏倒时完全撑住他,但也可以在他们往前走时提供足够的力量了。斗篷一寸一寸地把自己挤进Stephen扶着Tony的手里,用一小块布料占有性地裹在工程师肩上。


“你累坏了,”Stephen说,轻轻把这几个字按进他的太阳穴。“为什么?”


累坏了不是个特别恰当形容;昨天晚上Tony的疲惫程度就超过了这个阶段。但他还是睡不着。


“大脑关不上,”他叹了口气。“有时就是会这样。”


Stephen的指节在Tony肩上敲着鼓点。“你在担心。”


“我一直都在担心,”Tony说。“又在读取未来了,doc?还是在窥探我的思想。”


“都不是,”Stephen的手指巧妙地拂过Tony的喉咙,又测了一次他的脉搏。工程师没费心去阻止。“我只是在读你。”


这个说法真可怕。”


“是因为那颗星球上发生的事吗?”法师问道。


“不是,”Tony扯了个鬼脸。“虽然那件事完全没什么帮助,而且可能是导致我心脏病发作的诸多原因之一。而你在我需要分散注意力的时候,恰好像个复仇天使一样出现,这真是太秒了。Peter确实发现了,我相信,但你的时机把控令人惊艳。简直完美。”


“我为服务而生,”Stephen一脸无辜地说。


“你在耳机频道里听了多久?”


“哦,”法师轻快地回答。“有一会儿了。”


Tony咧嘴一笑。“难道你觉得我会因为他们大胆的园艺要求而吃掉那两个孩子吗?”


“其实我是为了娱乐价值才参与的,”Stephen承认。“不过,当谈话涉及了我没有预料到的地方。我觉得还是下来比较明智。以防你过后需要有人帮忙隐藏尸体。”


“你真是我的英雄,”Tony嘟囔。“你知道他的细胞分子结构是不固定的吗?”


“Fiz?”


Tony点点头。“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一种不断变化的状态。它并不稳定,只能通过一系列量子叠加态来维持均衡。我见过另一个会说话走路的家伙具备与之有些类似的粒子构成。但相较于人类来说,那家伙更像机器。”


Stephen猛地停下脚步,差点带得Tony四肢打结,然后他们一起稳住身形,基本没受什么伤。“你是说他的细胞是相位性的?”


“不,”Tony耐心地说。“我是说他的细胞有一种类似于相位性的结构。”


他们再次前进,转过拐角,走进船员宿舍区。


“你能用它来稳定我体内的碎片吗?”Stephen平静地问。


Tony皱起眉头,想着自己之前记下的数据集;那个他盯了大半个晚上的数据集。“有可能。但需要一大堆相间物质来进行试验,而我们没有。所以在我研究出有别于现有权宜之计之外的什么方法之前,或许你可以克制一下,别出于意外把自己弄死。”


“我说过我会仔细选择时间和方式的,”Stephen安慰他。“必须得这样。如果你打算研究Fiz,也许可以通过花言巧语说服他给你提供点细胞样本。可能会有帮助。”


“花言巧语?”Tony好笑地反问。“我看起来像Peter吗?‘Tony Stark,人缘很好的家伙’这句话从未出现在任何有关我的头条新闻里。”


“在看过你的一些新闻发布会之后,我很难想象这是为什么,”Stephen也很好笑地说。“你跟Stern参议员打交道的那一段尤其令人难忘。”


这时他们已经到了一个房间门口——空着的,正如所料——Tony任由自己被推进去。门打开又关上,他们滑入黑暗里,直到几分钟之后,FRIDAY不请自来地打开灯。


“先是我的个人传记,”Tony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咕哝着说。“现在是我的新闻报道。Stephen,我开始好奇在章鱼哥把你带进日落之前,你到底有没有跟踪过我了。”


“如果你所谓的跟踪,是指我保持每天阅读新闻的习惯——”


“你每天都看我的新闻?”Tony问道。


“我看所有新闻,”Stephen强调。“你只是偶尔会碰巧每天都出现在里面。就像天气预报,以及自然灾害。”


Tony没理这个挖苦。“你也会在日记里保存新闻剪报吗?我打赌你以我的名义布置了一个神龛。来吧,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会被吓跑的。我已经知道你会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监视他们了。”


“我没有神龛,”Stephen抗议,用可能足以弄疼他们两个的力道按着Tony的肩膀。“而且那不一样,那属于侦查。”


“区别不大。”


“那么,你怎么称呼你让FRIDAY编纂的那些关于我的资料?”


“研究,”Tony回答。


“我银行账户里的26美分也是研究?”


“不,那只是因为有趣,”Tony承认,本来还想多说两句,但斗篷选择在此刻把他往前一推,可能原本瞄准的是床,可惜准头不怎么样,导致Tony一头栽了下去。


“这是它特别版本的抚摸吗?”工程师在Stephen的帮助下爬起来。“还是我干了什么冒犯它的事?”


Stephen耸肩,伸手去拉Tony的衬衫。“很难说。”


Tony往后一躲,皱起眉。“你要知道,我其实不是个残疾人。我可以自己脱掉衬衫。”


“没错,”法师表示同意。“但我更喜欢帮你脱。”


“哦,好吧,”与此同时,Stephen已经开始从最外层把他剥光,夹克和衬衫以及内衣很快就被脱掉了。斗篷则继续试图将Tony推向正确的方向。“当你这么说的时候,到底对参与这件事有多认真?因为说实在的,我精神上很愿意,然而。”


Stephen看着他,眼里满是笑意。“你确定自己不是残疾人?”


“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我确定很快就要残了,”Tony威胁道。


斗篷放弃了那些小动作,转而在Tony膝盖后面敲了一下。然后趁他摔倒时一把接住,这一次在字面意义上把他从立足之地扫了起来。


注:sweep someone off one's feet,引申义是指把某人彻底迷倒。在这里应该是斗篷把Tony横抱起来了。


“我觉得它正在试图告诉我一些事,”Tony在被带着飘向床边的同时说。“你怎么想?有关它的约会习惯,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令人担忧的沉默,Stephen镇定地跟在他们身后。


那块布料在半英尺高的空中把Tony扔到床上。等他差不多没受什么伤的着陆后,绕着他飞了几圈,检查着自己的手艺活,仿佛不相信他可以在一个地方呆很长时间似的。接着,它停下来,漂浮到Tony面前,把自己完全抻直,在腰部位置收拢,就像——就像它有一双可以叉在腰上的手,明显带着责备的意味。


“我开始觉得它并非那么关心跟我约会,”Tony看着它。“而是更关心像个老妈子一样照顾我。”


“它就是这样,”Stephen叹了口气,把斗篷坚决地赶到门口去飘着了。


Tony向后挪了挪,靠上床头,在身边给Stephen腾了块地方。“拜托告诉我,你并非更关心于照料我,而不是约会。”


Stephen靠近,用嘴唇和牙齿贴上Tony的脖子;然后是他的下颌,接着是嘴巴,并在那里逗留了很久。当他最终结束这次亲吻,Tony迷惑地向法师眨巴眼睛。


“我非常怀疑,”Stephen说。“我想对你做的这些事可以被形容为老妈子式照顾。”


“可能应该叫想闷死我,”Tony呢喃着,还没累到能够忽视这种程度的信号。他伸手去拽Stephen,却在一秒后发现自己平躺在床上,一个法师带着微笑的脸和严肃的眼神悬在他上方。


“去睡觉,Tony,”Stephen挤过去将他们的额头贴在一起。“我们早上会有时间的。”


“现在就想要时间,”Tony任性地说。


他因自己所制造的麻烦获得了另一个吻。“明天,我们所有的问题依然会存在。它们可以等,我也可以。睡吧。”


“Hmm,”Tony半睡半醒地嘟囔。“之前差点造成一个新问题。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Stephen挨着Tony躺下,紧紧地跟他靠在一起。“你的处理方式令我印象深刻,但你其实并没有回答他。我不认为他注意到了,可我知道。如果他说不,你会怎么办?”


“不知道,”Tony喃喃地回答。“不确定我想不想知道。幸好他没有。如果他说不,我怀疑他不会再呆很久了。”


“对于一个如此推崇自由的人而言,你总是很快就会去限制别人的自由,”Stephen也喃喃地说。


“我知道,”Tony叹息着。“经常会这样,我正在为之努力。”


“不过,我认为你把事情化解得不错。”Tony能感到Stephen的轻笑喷在他的皮肤上。“你用自己想要的东西作为激励,直到使他误解为那是他想要的。真是个幸运的巧合。”


“Mmm,”Tony表示同意,不太高兴;不太确定到底是什么感想。“设置陷阱的最佳方式。”


“人们几乎可以认为,你已经练习过怎么应付愤怒的队友了。”


“从我过去的错误里学到的,”Tony回答。“在他们变得自以为是和疑神疑鬼之前就拦腰砍断。我在这个岁数的时候居然越来越会把握时机了。”


Stephen轻声赞同。“干得不错。但你也得接受这个事实:有些时候,人和环境都在你的控制之外。”


Tony努力挖出一点精力,对这句虚伪的忠告嗤之以鼻。“由来告诫也太讽刺了吧。”


Stephen在笑;他能感觉出来。“我知道。”


他已经差不多要睡着了,差不多要让这一天在愉快和喜爱的温柔注解中结束。但——


“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什么吗,”Tony在他们之间的私密空间里呢喃,声音低得几乎只剩这些词语的口型。“关于在拯救生命和扮演上帝之间有一条界限?”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Tony。”


“对我而言,它每天都在变得更加模糊。你呢?”


Stephen沉默了很久。事实上,非常久,Tony都快在得到答案之前睡过去了。


“如果这里有一条界线,”法师在黑暗中轻轻地说。“我早已走过了太远,再也看不见了。”


“别担心,”Tony也轻轻地回答他。“我会替我们两个留意的。”


他吻了吻Stephen,部分是为了安慰,但主要是因为他可以这样做。在这个吻的中途,Tony坠入梦境,看到身前身后无边无际的大海,云层在其上延伸,发出仿佛一千张书页翻动时的沙沙声。在某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有人在问他一个有关代价的问题。



PS

我就说奇身上扎的碎片该解决一下了吧……

然鹅,你们认为真能风平浪静不出什么意外的解决掉吗……

如果给卡在了什么很可怕的地方的下章做个预告的话就是——


“心律不齐,”FRIDAY的声音低沉而绝望。“心脏功能在急剧下降——”

“Tony!”

Tony从Stephen的声音中听到了某种从未听过的东西,即便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他也没听过这么令他急于回应的恐惧,Tony努力过了,他真的想——

对不起,他很想说,对不起。


“这——这不对,”Peter结结巴巴地说,蹒跚地走向伸手扶住他的Tony。“有什么——有什么事情不对,有什么东西完全错了。”

Tony转过身,看着那个他记得的地方,他记得Stephen应该在那。但法师不在。他不在任何Tony转头就能看到的位置和距离上。

“FRIDAY,找到Stephen,”Tony把Peter拉近,直到孩子几乎坐在了他腿上。他能感到Peter狂乱的呼吸声,恐惧由内而外抓住了他们两个。“找到Stephen。”


“那是什么?”Fiz看着他,低声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Stephen在哪?”Tony现在只能说出这句话。然后——

“我找到他了,”FRIDAY声音里可怕的担忧让Tony寒毛倒竖。“他在这儿,他回到飞船上了。”

“他在舰桥上,但对我的声音毫无反应。Boss,你得回来。”


这是Tony一生中最漫长的20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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